11/21/2016 0 Comments 注册送18注册送18-正文:经营许可证 编号:川B2-20100027 2016xxx蜀ICP备09013264号-3 注册送18除了提供多样化的体育游戏项目之外有着十年的在线娱乐经验,注册送18打造一个最为专业的线上博彩平台致力于为广大玩家提供一个丰富多彩的线上平台注册送18是一个老牌线上娱乐城注册送18包括了BB体育投注。 点击下图进入:天宝十二载七月二十九日,圣人通过政事堂连发三道诏书,震动长安朝野。 第一道诏书敕令盛王李琦监督户部和司农寺开仓赈灾。第二道诏书则发往四方节镇,说圣人欲扩编飞龙禁军,需从各镇征调两万精锐士卒入京。挑选精兵之事由内侍省执掌,骠骑大将军高力士与相国高仙芝负责。为避免各镇兵力受损,政事堂决意吸纳京畿流民入军籍,以十户百姓换边镇一名精兵。因挑选精兵悍卒非一日之功,圣人决定先将京畿流民遣送边镇,每镇可因地制宜,上报可接纳的流民户数,上不封顶,但不得低于一万户。流民抵达边镇后,各地州县要确保每丁分三十亩永业田、免征三年税赋。 第三道诏书直发益州,敕令剑南节度使杨国忠尽快返京。 三道诏书一出,惊惶不定的长安平民和京畿灾民心思顿定,不愿背井离乡的民众聚在渭桥仓外,等待司农寺放粮;早无田地的佃农和身无长物的贫民则跃跃欲试,打算加入军籍移居边镇。不少流民都期待迁徙到北庭、安西或河中,因为素叶居在诏书发布后立即大张旗鼓宣传,表态可以免费护送移居碛西边镇的民众。而移民抵达碛西后,素叶居还会半价提供农具和牲畜;若实在无钱,移民可进入素叶居商肆、店铺、厂房做工抵消费用。 长安城中的权贵对圣人移花接木的移民诏书也甚是赞同。京畿地狭人多、田贵人贱,迁走一批闾左贱民谪戍边镇,正好可腾出不少田地。至于雇农,河东、河南、益州有的是卑贱的劳力。 各地军镇对政事堂征兵、移民之策褒贬不一。北庭都护王正见接到诏书后立即奏报圣人和政事堂,北庭诸州地广人稀,常年苦于人力不足,内地移民多多益善,无论政事堂安排多少,北庭全盘接收。至于挑选士卒入飞龙禁军,王正见更是表态倾力支持、绝无二话。 王正见奏疏一上,圣人龙颜大悦,特意与贵妃娘子召建宁王夫妇入宫共进午膳。 安西封常清、陇右哥舒翰、朔方李光弼和河西安思顺也先后上奏,纷纷支持“流民换精兵”之策,效仿王正见表忠心。碛西诸镇中,阿史那旸的奏章来的最晚,河中进奏院的解释是拓枝城距离长安最远,一来一回耽误了点时日。 安禄山视麾下士卒如私兵,一个也舍不得;至于接纳流民,他更不上心。其他边镇或看重长征健儿,而范阳军倚重的是契丹、奚、室韦等胡兵。在安禄山看来,长征健儿中虽不乏勇猛善战之士,但他们执于忠君卫国,绝不会轻易阿附自己。唯曳落河这等胡人士兵,眼中唯有杀戮与劫掠,反而易于掌控。 不过,不需谋士提醒,安禄山也察觉到圣人是在用“流民换精兵”检验各地节度使的忠心。因此,与高尚密议数日后,安禄山上奏,范阳和河东不仅愿接纳流民,而且打算自行从范阳、河东遴选六千精锐和六十名旅帅编入飞龙禁军,供陛下驱使。 安禄山的奏章送抵长安,圣人大赞其忠心可嘉,下诏攫升安庆宗官阶一级。李隆基本打算降旨同意安禄山所请,廷议时却遭到李亨、高仙芝和张均的一致反对。高力士也暗中劝谏,担忧飞龙禁军为安禄山操控。 卧病在床无法自理的李林甫则让中书舍人李仁之代为上书,表示挑选节镇士卒必须一视同仁,不可偏颇。因此,最多只能从范阳、河东吸纳三千士卒;飞龙禁军从队正到校尉的将官均应从士卒中遴选,任何边镇不得插手。 见政事堂齐声反对,李隆基经慎重考虑,下旨嘉许安禄山的忠心,婉拒其送兵之议。 新任平卢节度副使、知留后事史思明对上交精兵同样肉疼,但盛王李琦在密信中以封王之贵为饵,严令他务必配合。史思明经营平卢日浅,亟需朝堂奥援,因而不得不唯盛王马首是从。 各地节度使中数杨国忠对“流民换精兵”最为淡定,因为他眼中唯有召其回京的诏书。传令崔圆从大渡水前线返回后,不待其抵达益州,杨国忠就轻车快马、挥鞭北上。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 回京途中,杨国忠洋洋自得、心花怒放。十年前离蜀赴京,他不过是个品阶低微的剑南采访支使,奉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之命到京城向朝廷贡俸蜀锦。而他这个卑末官职,还是靠鲜于向推荐得来的。而今重走峥嵘崔嵬的蜀道,他已贵为政事堂相国、剑南节度使,且即将更上一层楼,升任百官之首的右相。 前些日子他急于回京,一门心思都在剑南战事上,屡屡催促崔圆主动出击。崔圆和李宓则以士气低落、操练不足、军粮匮乏和同罗部回返朔方导致全军缺乏骑兵等理由搪塞,死活不肯出兵。 杨国忠盛怒之际,恰逢东宫密使登门。听闻李林甫为力捧盛王而不惜违规调动渭桥仓储粮,他登时感到回京有望。按照密使提供的指引,杨国忠派百余名心腹牙兵伪装成商队,在京兆尹鲜于向的协助下,携带弓马甲胄,押运数十车粮食和一车猛油火进入京畿,不但将盛王粮仓付之一炬,还将从渭桥仓向盛王庄园运输粮食的车队劫杀一空,使李林甫的罪行昭然天下。 果然,一把火烧得盛王颓唐、李林甫卧床,圣人命其返京的诏书也如期而至。返京途中,不断有鲜于向和吉温派来的人马通报长安城中的风吹草动,李林甫即将归西的消息愈发笃定,杨国忠岂能不喜。 至于那些前去焚烧盛王粮仓的牙兵,杨国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来…… 雨急山溪涨,云迷岭树低。 穿出蜿蜒盘旋、峥嵘崔嵬的蜀道,越过雨水漫漫、河流纵横的京畿,杨国忠抵达长安时已是八月初五清晨。一到京师,他不换衣裳,风尘仆仆直奔大明宫,跪在圣人面前放声大哭:“蜀道崎岖,险不得见陛下矣!” “杨卿辛苦了!”李隆基亲自将他扶起:“不过,李相病重,还得劳烦杨卿代朕前往探视。” “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杨国忠听出李隆基的弦外之意,愈发欢喜。 残烛风中摇,新贵会老臣。 “李相国安好?”杨国忠随意拱拱手。 “杨国忠,你可知罪?”李林甫喉咙丝丝作响,如同垂死的毒蛇,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猩红的信子。 “某坐镇益州,扼守大渡水防线,何罪之有?”杨国忠不以为然。 “私吞军粮、强占良田,依大唐律令可否入罪?派遣兵将混入京畿,焚烧盛王庄园、滥杀无辜,更是罪大恶极!”李林甫语若连珠,仿佛他依然是那位在紫宸殿中威风凛凛、力压群臣的右相,而非僵卧孤床的病人:“若某禀明圣人,你说圣人会怎么想?听说冬至大朝会后,贵妃娘子对你有些疏离……” “李相国,你可不能赤口白牙冤枉人……”杨国忠心虚不已,不再倨傲。 “私吞军粮,益州满城皆知;焚烧粮仓用的是北庭的猛油火,据某所知,王正见心思缜密,每一罐猛油火都编有号码,去向皆登记在册。目前猛油火去向不明者唯有当年送给剑南军的数车。”李林甫若靴皮一般粗糙的脸上挂满冷冷的冰霜。 “李相!”杨国忠吓得当即跪倒在地。 “起来吧。”李林甫手指轻动,示意杨国忠起身。 “李相,某跪着就行。”杨国忠不敢起来。 “杨国忠,老夫可以放你一马,可太子会放过你吗?”李林甫吐出一口浓痰,继续说道:“诱使你纵火之人必是太子,可你可曾想过,以东宫的实力,完全可以独自摧毁盛王粮仓,为何非要借汝之手?” “请李相明示!” “老夫与东宫恶斗多年,深知其秉性。太子外宽内忌、心思阴沉。他料定某时日无多,早已经矛头对准你。其实无论你是否派人焚毁盛王粮仓,老夫都撑不过今年。那时你自然就是右相,何须病急乱投医。如今你急不可耐,为太子驱使,反将把柄送其手中。一旦汝继为右相,东宫必用此事大肆攻讦。而太子属意的右相人选,不是张均就是王正见。”李林甫强忍浑身疼痛,断断续续道。 “请李相救我!”六神无主的杨国忠已被李林甫说服。 “老夫送汝九个字:尊圣人、保盛王、结强援。”李林甫顺了顺胸脯,缓缓解释道:“圣人乃不世出之君,天纵英才,绝不可轻易糊弄,否则必有杀身之祸。太子阴鸷,既厌恶老夫也憎恨杨家,一旦圣人不豫,杨家必死无葬身之地。某知汝一心欲推寿王践祚,以贵妃娘子延续满门富贵。然寿王生性懦弱、地位尴尬,不若盛王英姿勃发、朝气蓬勃。且盛王与寿王一母同胞,若汝力保盛王登基,他绝不会亏待寿王,也会倚重杨家。” “盛王斗得过太子吗?”杨国忠狐疑不定地站起身来。 “单凭盛王肯定不行,但若加上汝,大事可期。”李林甫竭尽全力蛊惑杨国忠:“为右相者,需揣测圣意,顺势而为。陛下对贞顺皇后念念不忘,对太子坐大格外警惕,否则圣人当年何必大费周章剪除韦坚、皇甫惟明、王忠嗣等东宫羽翼,去年又何必尝试征调王正见入京。” “寿王……”杨国忠依然放不下李瑁。 “糊涂!圣人纳儿媳为妃,有悖人伦,如何能复立寿王为太子,否则君臣父子该如何相处!”李林甫慢慢捏起拳头,恨不得在杨国忠头上敲打一番。 “那结强援呢?”杨国忠不再纠缠是否保盛王。 “而今汝内有鲜于向、外有哥舒翰和崔圆,勉强看得过眼,但要与东宫抗衡,还差了点。” “东宫手中只有个王正见,有何可惧?”杨国忠觉得李林甫是危言耸听。 “朝争如棋,首在夺势。太子入住东宫多年,乃天下公认之储君,占据大义之位,单其名望即可抵十万雄兵,岂可轻视。推盛王上位若逆水行舟,若无圣人默许,可以说绝无可能。” “李相所言甚是。”杨国忠首次感到自己似乎确实比眼前病歪歪的老者差了一点点。 “东宫在军镇虽只有王正见一人,可其在长安经营日久,身边更多奇人异士、巨贾豪侠,若非如此,他岂能屡次三番刺杀老夫,并将罪名扣在汝头上。” “李泌、如意居……幸好某有多谋善断吉九郎相助。” “吉温,哼哼。”李林甫见杨国忠主动谈及吉温,故作漫不经心道:“杨相国,老夫有一言相告,能卖主求荣之人,绝不会只卖一次。” “李相还是谈谈强援吧。”杨国忠觉得李林甫是危言耸听、借机报复。在他看来,吉温背叛李林甫投靠自己,是典型的弃暗投明。 “老夫打算明日上奏陛下乞骸骨,并举荐汝接任右相。”李林甫亮出底牌一角。 “多谢李相!”杨国忠喜出望外。他虽自信右相之位已在囊中,但若李林甫主动推举,意义依然非同小可。 “不仅如此,老夫还将知会罗希奭、高仙芝、封常清、李光弼和阿史那旸等人,竭尽所能协助杨相。” 杨国忠不料李林甫竟将党羽尽数转交自己,错愕半天方施礼道:“李相大恩,某受之有愧。” “杨相国不必如此,某有事相求。”李林甫艰难撑起上身,泪流满面道:“老夫子孙,还望杨相照顾一二;盛王能否登基,皆系与杨相一身。” “李相折煞某也!”杨国忠吓得周身大汗。 “以前王鉷一族恃宠而骄,对杨相国颇为不敬。说到底还是某约束不严,在此向杨相国赔罪!”李林甫郑而重之施礼道。 “王焊伏诛、王鉷自缢,皆咎由自取,非李相之责。”杨国忠不意李林甫如此卑谦,心中颇为受用。 雨打亭台、风摇残烛。 杨国忠走后,手握纸笔的李仁之从卧房密室踢门而出,捏拳怒吼:“杨国忠无才无德,祖父何必对他卑躬屈膝?!” “无才无德又如何,待某一死,他定将成为大唐右相。”李林甫神情凄然:“某本想用剑南战事将其拖在益州,然后借洪灾助盛王入主东宫,无奈天不假年。既然挡不住,就只能顺势而下,卖个人情给他,以保住阖家性命。” “祖父!”李仁之掩面而泣。 “仁之,你父亲迂腐不堪,难承家业。某子孙之中,唯你是可造之材。日后谨记,吾家性命与富贵,全在盛王。汝速去十六王宅,将某与杨国忠之言,一五一十转告盛王。之后找罗希奭,叮嘱他戒急用忍,暂时不要与杨国忠和吉温发生冲突,要暗中紧抱盛王,静待时机。”李林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子孙后代谋划。 “那高仙芝和碛西的武将呢?” “高仙芝重信守诺,某在之日,他定无二心。可吾归西之后,无论汝或杨国忠皆驱使不动他。封常清肯定紧随高仙芝,李光弼本就若即若离,阿史那旸更是漠北孤狼,难以掌控。唯有罗希奭,可为汝之助力。”李林甫心似明镜:“吾方才虚张声势,意在使杨国忠利令智昏。” “祖父……”李仁之哽咽难言。 “还有,你日后切不可与王霨起风波。此子手段虽嫩,行事却深不可测,非汝可及。”李林甫殷殷叮嘱,李仁之泣不成声。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李前头五杨春。 天宝十二载八月初九,一代权相李林甫病逝,天下震惊。而在此之前,李林甫上遗表,泣血举杨国忠为右相。 圣人伤怀不已,辍朝三日,以示悼念。赠李林甫太尉、扬州大都督,给班剑、东园秘器,极尽哀荣。李岫、李仁之等皆升官阶三级,以彰圣人恩德。 权相驾鹤震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东宫后殿中,虽无轻歌曼舞、丝竹宴乐,李静忠和张良娣却皆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恭喜殿下,老贼已殁,再无人能威胁殿下安危。”李静忠脸上满是苦尽甘来的舒爽。 “贺喜殿下,李贼病逝,杨国忠德才浅薄,盛王声望尽毁,殿下登基指日可待。”张良娣笑语盈盈,嘴中的贺词却极其露骨。她心中已暗暗盘算,自己距离母仪天下还有多远。 “若无尔等相伴,某真熬不到今日。”李亨掩面长叹。 “殿下言重了,老奴这条贱命生来就是供殿下驱使的!”李静忠言之灼灼。 “殿下,你我既为夫妻,自当休戚与共、不分彼此。”张良娣楚楚动人道。 “行百里者半于九十,李贼虽死,却不可掉以轻心。父皇令盛王监督赈灾,仍欲为其扬名;高力士整编飞龙禁军,用意不言而喻;王正见提拔杜佑为掌书记,分元载之权,令人不安。前路漫漫,还需吾等戮力同心。”李亨叹道:“如何应对飞龙禁军,某还得请教李先生。” “李先生仙风道骨、能掐会算,腹中必有妙策。”张良娣对李泌颇有好感:“殿下何不请李先生入宫共商大计?” “善!”李亨点头称是。 李静忠丑心头涌起一丝不悦,却强行压下:“殿下,老奴这就派人去办。” 李静忠正要起身,却听殿外响起内侍程元振的声音:“启禀殿下,李先生托人送来书信一封。” 李亨拆开信封,只见李泌用行云流水的笔迹飘然写道:“殿下心病既去,京畿洪灾亦解,不才已无用武之地,决意归隐山林、寻仙问道。山高水长,定有相会之期。” “快备车,某要去李先生宅!”李亨惊愕失色,再无半分喜色。 可等李亨赶到李泌家中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西城。正在长安西郊忙碌移民之事的王霨忽见李泌戴青笠、骑瘦驴、携书童,怡然自若出现在若兮客栈门口。 客栈后院膳房,王霨举杯疑道:“李林甫虽死,储位之争却并未尘埃落定,日后定有一场明争暗斗。东宫正值用人之际,李先生真要归隐?” “道不同不相为谋,所遇非人,不如归去。东宫面上对某言听计从,令广平王、建宁王赈灾救民,暗中却蛊惑杨国忠火烧盛王粮仓,险些断送无数灾民的性命。若非霨郎君劝谏圣人暗行移民之策,京畿必将饿殍遍地。”李泌眉间微蹙、神色萧疏:“如此行事,某不敢苟同。” “圣人对储位暧昧不明,朝堂争斗各方无所不用其极。煊煊盛世之下暗流涌动,小子诚心期望与先生共克时艰。”王霨试探挽留。 “霨郎君过谦了。”李泌轻饮一口色泽乌润的红茶:“汝背依王都护、坐拥万贯家财和百战精兵,又与高翁、高仙芝等重臣广结善缘,是否有某襄助,霨郎君都可成就一番功业。更难得的是,霨郎君始终心怀赤子仁心,入京以来所作所为,皆以天下苍生为重。有霨郎君在,某方敢偷个懒,归山磨练道心。” “不知先生欲访哪座名山?”王霨见李泌去意甚坚,不再强留。 “天山如何?”李泌忽而笑道:“杜长史的《经行记》写尽极西山川风土,勾得某蠢蠢欲动。不敢奢望远行大马士革,庭州、龟兹、碎叶和拓枝城,还是可以走一遭的。” “先生若有西行之意,一点薄礼还望笑纳。”王霨从腰间玉带解下一枚银色令牌:“凭此令牌,素叶居各地分号均会照拂一二。” “多谢霨郎君。”李泌摩挲过令牌上阴刻的银杏叶和阿拉伯数字后,从袖中掏出一卷丝帛:“礼尚往来,临别之际,某也送霨郎君一点小玩意。” “这是?”王霨展开丝帛,放眼望去皆是道家吐纳筑基的心法。 “某听说霨郎君自创一门功法曰太极,契合天地阴阳玄理。某不通武技,只略懂道门养生之术,故赠年少时偶得的道家心法,据说能修身养性,供霨郎君参详。”李泌借抿茶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若霨郎君身边有人心火焦躁、心情郁结,也可一同修炼。” “心情郁结?”王霨心念一动,猜出李泌送礼的真实意图。 “霨郎君,某知汝有翻云覆雨之才,然世事难料,之前中枢东宫、李相、五杨三足鼎立,霨郎君多有左右逢源之机。而今李相一党没落,两虎相争,形势愈发恶劣。他日若遇困厄,请君谨记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京师重地,利于搅动风云、左右大局,却不易藏身保命。”李泌谆谆教诲道。 “多谢先生指点,一旦扭转内轻外重的格局,某就会追寻先生足迹,离开京师。”在实现既定目标前,王霨并不想轻言放弃。 “愿霨郎君早遂平生志。”李泌举杯祝道。 “为国为民,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王霨掷地有声。 膳房窗外,秋雨淋淋、湖水荡漾。客栈门口,成群结队的灾民领完口粮后,正按照素叶镖师的指挥,携儿带女奔向遥远的碛西;而不远处的长安城里,平康坊李府哭声震天、一片戚色;宜阳坊中,杨国忠却喜滋滋地对着升任右相的诏书三叩九拜,京兆尹鲜于向和御史中丞吉温等杨氏党羽则弹冠相庆。 新旧交替、斗转星移。大唐的运行轨迹,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可未来究竟会如何,却依然晦涩难明。
0 Comments
11/21/2016 0 Comments 博彩游戏博彩游戏-正文:经营许可证 编号:川B2-20100027 2016xxx蜀ICP备09013264号-3 博彩游戏代理体育投注、手机投注、足球投注等一系列国际化投注游戏,博彩游戏信誉佳让我们一起在娱乐城投注吧我们的宗旨就是诚信服务、科学管理美好明天掌握在自己手中博彩游戏我们始终为广大玩家着想博彩游戏也欢迎代理娱乐城回报。 点击下图进入:天宝十二载七月二十九日,圣人通过政事堂连发三道诏书,震动长安朝野。 第一道诏书敕令盛王李琦监督户部和司农寺开仓赈灾。第二道诏书则发往四方节镇,说圣人欲扩编飞龙禁军,需从各镇征调两万精锐士卒入京。挑选精兵之事由内侍省执掌,骠骑大将军高力士与相国高仙芝负责。为避免各镇兵力受损,政事堂决意吸纳京畿流民入军籍,以十户百姓换边镇一名精兵。因挑选精兵悍卒非一日之功,圣人决定先将京畿流民遣送边镇,每镇可因地制宜,上报可接纳的流民户数,上不封顶,但不得低于一万户。流民抵达边镇后,各地州县要确保每丁分三十亩永业田、免征三年税赋。 第三道诏书直发益州,敕令剑南节度使杨国忠尽快返京。 三道诏书一出,惊惶不定的长安平民和京畿灾民心思顿定,不愿背井离乡的民众聚在渭桥仓外,等待司农寺放粮;早无田地的佃农和身无长物的贫民则跃跃欲试,打算加入军籍移居边镇。不少流民都期待迁徙到北庭、安西或河中,因为素叶居在诏书发布后立即大张旗鼓宣传,表态可以免费护送移居碛西边镇的民众。而移民抵达碛西后,素叶居还会半价提供农具和牲畜;若实在无钱,移民可进入素叶居商肆、店铺、厂房做工抵消费用。 长安城中的权贵对圣人移花接木的移民诏书也甚是赞同。京畿地狭人多、田贵人贱,迁走一批闾左贱民谪戍边镇,正好可腾出不少田地。至于雇农,河东、河南、益州有的是卑贱的劳力。 各地军镇对政事堂征兵、移民之策褒贬不一。北庭都护王正见接到诏书后立即奏报圣人和政事堂,北庭诸州地广人稀,常年苦于人力不足,内地移民多多益善,无论政事堂安排多少,北庭全盘接收。至于挑选士卒入飞龙禁军,王正见更是表态倾力支持、绝无二话。 王正见奏疏一上,圣人龙颜大悦,特意与贵妃娘子召建宁王夫妇入宫共进午膳。 安西封常清、陇右哥舒翰、朔方李光弼和河西安思顺也先后上奏,纷纷支持“流民换精兵”之策,效仿王正见表忠心。碛西诸镇中,阿史那旸的奏章来的最晚,河中进奏院的解释是拓枝城距离长安最远,一来一回耽误了点时日。 安禄山视麾下士卒如私兵,一个也舍不得;至于接纳流民,他更不上心。其他边镇或看重长征健儿,而范阳军倚重的是契丹、奚、室韦等胡兵。在安禄山看来,长征健儿中虽不乏勇猛善战之士,但他们执于忠君卫国,绝不会轻易阿附自己。唯曳落河这等胡人士兵,眼中唯有杀戮与劫掠,反而易于掌控。 不过,不需谋士提醒,安禄山也察觉到圣人是在用“流民换精兵”检验各地节度使的忠心。因此,与高尚密议数日后,安禄山上奏,范阳和河东不仅愿接纳流民,而且打算自行从范阳、河东遴选六千精锐和六十名旅帅编入飞龙禁军,供陛下驱使。 安禄山的奏章送抵长安,圣人大赞其忠心可嘉,下诏攫升安庆宗官阶一级。李隆基本打算降旨同意安禄山所请,廷议时却遭到李亨、高仙芝和张均的一致反对。高力士也暗中劝谏,担忧飞龙禁军为安禄山操控。 卧病在床无法自理的李林甫则让中书舍人李仁之代为上书,表示挑选节镇士卒必须一视同仁,不可偏颇。因此,最多只能从范阳、河东吸纳三千士卒;飞龙禁军从队正到校尉的将官均应从士卒中遴选,任何边镇不得插手。 见政事堂齐声反对,李隆基经慎重考虑,下旨嘉许安禄山的忠心,婉拒其送兵之议。 新任平卢节度副使、知留后事史思明对上交精兵同样肉疼,但盛王李琦在密信中以封王之贵为饵,严令他务必配合。史思明经营平卢日浅,亟需朝堂奥援,因而不得不唯盛王马首是从。 各地节度使中数杨国忠对“流民换精兵”最为淡定,因为他眼中唯有召其回京的诏书。传令崔圆从大渡水前线返回后,不待其抵达益州,杨国忠就轻车快马、挥鞭北上。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 回京途中,杨国忠洋洋自得、心花怒放。十年前离蜀赴京,他不过是个品阶低微的剑南采访支使,奉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之命到京城向朝廷贡俸蜀锦。而他这个卑末官职,还是靠鲜于向推荐得来的。而今重走峥嵘崔嵬的蜀道,他已贵为政事堂相国、剑南节度使,且即将更上一层楼,升任百官之首的右相。 前些日子他急于回京,一门心思都在剑南战事上,屡屡催促崔圆主动出击。崔圆和李宓则以士气低落、操练不足、军粮匮乏和同罗部回返朔方导致全军缺乏骑兵等理由搪塞,死活不肯出兵。 杨国忠盛怒之际,恰逢东宫密使登门。听闻李林甫为力捧盛王而不惜违规调动渭桥仓储粮,他登时感到回京有望。按照密使提供的指引,杨国忠派百余名心腹牙兵伪装成商队,在京兆尹鲜于向的协助下,携带弓马甲胄,押运数十车粮食和一车猛油火进入京畿,不但将盛王粮仓付之一炬,还将从渭桥仓向盛王庄园运输粮食的车队劫杀一空,使李林甫的罪行昭然天下。 果然,一把火烧得盛王颓唐、李林甫卧床,圣人命其返京的诏书也如期而至。返京途中,不断有鲜于向和吉温派来的人马通报长安城中的风吹草动,李林甫即将归西的消息愈发笃定,杨国忠岂能不喜。 至于那些前去焚烧盛王粮仓的牙兵,杨国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来…… 雨急山溪涨,云迷岭树低。 穿出蜿蜒盘旋、峥嵘崔嵬的蜀道,越过雨水漫漫、河流纵横的京畿,杨国忠抵达长安时已是八月初五清晨。一到京师,他不换衣裳,风尘仆仆直奔大明宫,跪在圣人面前放声大哭:“蜀道崎岖,险不得见陛下矣!” “杨卿辛苦了!”李隆基亲自将他扶起:“不过,李相病重,还得劳烦杨卿代朕前往探视。” “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杨国忠听出李隆基的弦外之意,愈发欢喜。 残烛风中摇,新贵会老臣。 “李相国安好?”杨国忠随意拱拱手。 “杨国忠,你可知罪?”李林甫喉咙丝丝作响,如同垂死的毒蛇,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猩红的信子。 “某坐镇益州,扼守大渡水防线,何罪之有?”杨国忠不以为然。 “私吞军粮、强占良田,依大唐律令可否入罪?派遣兵将混入京畿,焚烧盛王庄园、滥杀无辜,更是罪大恶极!”李林甫语若连珠,仿佛他依然是那位在紫宸殿中威风凛凛、力压群臣的右相,而非僵卧孤床的病人:“若某禀明圣人,你说圣人会怎么想?听说冬至大朝会后,贵妃娘子对你有些疏离……” “李相国,你可不能赤口白牙冤枉人……”杨国忠心虚不已,不再倨傲。 “私吞军粮,益州满城皆知;焚烧粮仓用的是北庭的猛油火,据某所知,王正见心思缜密,每一罐猛油火都编有号码,去向皆登记在册。目前猛油火去向不明者唯有当年送给剑南军的数车。”李林甫若靴皮一般粗糙的脸上挂满冷冷的冰霜。 “李相!”杨国忠吓得当即跪倒在地。 “起来吧。”李林甫手指轻动,示意杨国忠起身。 “李相,某跪着就行。”杨国忠不敢起来。 “杨国忠,老夫可以放你一马,可太子会放过你吗?”李林甫吐出一口浓痰,继续说道:“诱使你纵火之人必是太子,可你可曾想过,以东宫的实力,完全可以独自摧毁盛王粮仓,为何非要借汝之手?” “请李相明示!” “老夫与东宫恶斗多年,深知其秉性。太子外宽内忌、心思阴沉。他料定某时日无多,早已经矛头对准你。其实无论你是否派人焚毁盛王粮仓,老夫都撑不过今年。那时你自然就是右相,何须病急乱投医。如今你急不可耐,为太子驱使,反将把柄送其手中。一旦汝继为右相,东宫必用此事大肆攻讦。而太子属意的右相人选,不是张均就是王正见。”李林甫强忍浑身疼痛,断断续续道。 “请李相救我!”六神无主的杨国忠已被李林甫说服。 “老夫送汝九个字:尊圣人、保盛王、结强援。”李林甫顺了顺胸脯,缓缓解释道:“圣人乃不世出之君,天纵英才,绝不可轻易糊弄,否则必有杀身之祸。太子阴鸷,既厌恶老夫也憎恨杨家,一旦圣人不豫,杨家必死无葬身之地。某知汝一心欲推寿王践祚,以贵妃娘子延续满门富贵。然寿王生性懦弱、地位尴尬,不若盛王英姿勃发、朝气蓬勃。且盛王与寿王一母同胞,若汝力保盛王登基,他绝不会亏待寿王,也会倚重杨家。” “盛王斗得过太子吗?”杨国忠狐疑不定地站起身来。 “单凭盛王肯定不行,但若加上汝,大事可期。”李林甫竭尽全力蛊惑杨国忠:“为右相者,需揣测圣意,顺势而为。陛下对贞顺皇后念念不忘,对太子坐大格外警惕,否则圣人当年何必大费周章剪除韦坚、皇甫惟明、王忠嗣等东宫羽翼,去年又何必尝试征调王正见入京。” “寿王……”杨国忠依然放不下李瑁。 “糊涂!圣人纳儿媳为妃,有悖人伦,如何能复立寿王为太子,否则君臣父子该如何相处!”李林甫慢慢捏起拳头,恨不得在杨国忠头上敲打一番。 “那结强援呢?”杨国忠不再纠缠是否保盛王。 “而今汝内有鲜于向、外有哥舒翰和崔圆,勉强看得过眼,但要与东宫抗衡,还差了点。” “东宫手中只有个王正见,有何可惧?”杨国忠觉得李林甫是危言耸听。 “朝争如棋,首在夺势。太子入住东宫多年,乃天下公认之储君,占据大义之位,单其名望即可抵十万雄兵,岂可轻视。推盛王上位若逆水行舟,若无圣人默许,可以说绝无可能。” “李相所言甚是。”杨国忠首次感到自己似乎确实比眼前病歪歪的老者差了一点点。 “东宫在军镇虽只有王正见一人,可其在长安经营日久,身边更多奇人异士、巨贾豪侠,若非如此,他岂能屡次三番刺杀老夫,并将罪名扣在汝头上。” “李泌、如意居……幸好某有多谋善断吉九郎相助。” “吉温,哼哼。”李林甫见杨国忠主动谈及吉温,故作漫不经心道:“杨相国,老夫有一言相告,能卖主求荣之人,绝不会只卖一次。” “李相还是谈谈强援吧。”杨国忠觉得李林甫是危言耸听、借机报复。在他看来,吉温背叛李林甫投靠自己,是典型的弃暗投明。 “老夫打算明日上奏陛下乞骸骨,并举荐汝接任右相。”李林甫亮出底牌一角。 “多谢李相!”杨国忠喜出望外。他虽自信右相之位已在囊中,但若李林甫主动推举,意义依然非同小可。 “不仅如此,老夫还将知会罗希奭、高仙芝、封常清、李光弼和阿史那旸等人,竭尽所能协助杨相。” 杨国忠不料李林甫竟将党羽尽数转交自己,错愕半天方施礼道:“李相大恩,某受之有愧。” “杨相国不必如此,某有事相求。”李林甫艰难撑起上身,泪流满面道:“老夫子孙,还望杨相照顾一二;盛王能否登基,皆系与杨相一身。” “李相折煞某也!”杨国忠吓得周身大汗。 “以前王鉷一族恃宠而骄,对杨相国颇为不敬。说到底还是某约束不严,在此向杨相国赔罪!”李林甫郑而重之施礼道。 “王焊伏诛、王鉷自缢,皆咎由自取,非李相之责。”杨国忠不意李林甫如此卑谦,心中颇为受用。 雨打亭台、风摇残烛。 杨国忠走后,手握纸笔的李仁之从卧房密室踢门而出,捏拳怒吼:“杨国忠无才无德,祖父何必对他卑躬屈膝?!” “无才无德又如何,待某一死,他定将成为大唐右相。”李林甫神情凄然:“某本想用剑南战事将其拖在益州,然后借洪灾助盛王入主东宫,无奈天不假年。既然挡不住,就只能顺势而下,卖个人情给他,以保住阖家性命。” “祖父!”李仁之掩面而泣。 “仁之,你父亲迂腐不堪,难承家业。某子孙之中,唯你是可造之材。日后谨记,吾家性命与富贵,全在盛王。汝速去十六王宅,将某与杨国忠之言,一五一十转告盛王。之后找罗希奭,叮嘱他戒急用忍,暂时不要与杨国忠和吉温发生冲突,要暗中紧抱盛王,静待时机。”李林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子孙后代谋划。 “那高仙芝和碛西的武将呢?” “高仙芝重信守诺,某在之日,他定无二心。可吾归西之后,无论汝或杨国忠皆驱使不动他。封常清肯定紧随高仙芝,李光弼本就若即若离,阿史那旸更是漠北孤狼,难以掌控。唯有罗希奭,可为汝之助力。”李林甫心似明镜:“吾方才虚张声势,意在使杨国忠利令智昏。” “祖父……”李仁之哽咽难言。 “还有,你日后切不可与王霨起风波。此子手段虽嫩,行事却深不可测,非汝可及。”李林甫殷殷叮嘱,李仁之泣不成声。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李前头五杨春。 天宝十二载八月初九,一代权相李林甫病逝,天下震惊。而在此之前,李林甫上遗表,泣血举杨国忠为右相。 圣人伤怀不已,辍朝三日,以示悼念。赠李林甫太尉、扬州大都督,给班剑、东园秘器,极尽哀荣。李岫、李仁之等皆升官阶三级,以彰圣人恩德。 权相驾鹤震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东宫后殿中,虽无轻歌曼舞、丝竹宴乐,李静忠和张良娣却皆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恭喜殿下,老贼已殁,再无人能威胁殿下安危。”李静忠脸上满是苦尽甘来的舒爽。 “贺喜殿下,李贼病逝,杨国忠德才浅薄,盛王声望尽毁,殿下登基指日可待。”张良娣笑语盈盈,嘴中的贺词却极其露骨。她心中已暗暗盘算,自己距离母仪天下还有多远。 “若无尔等相伴,某真熬不到今日。”李亨掩面长叹。 “殿下言重了,老奴这条贱命生来就是供殿下驱使的!”李静忠言之灼灼。 “殿下,你我既为夫妻,自当休戚与共、不分彼此。”张良娣楚楚动人道。 “行百里者半于九十,李贼虽死,却不可掉以轻心。父皇令盛王监督赈灾,仍欲为其扬名;高力士整编飞龙禁军,用意不言而喻;王正见提拔杜佑为掌书记,分元载之权,令人不安。前路漫漫,还需吾等戮力同心。”李亨叹道:“如何应对飞龙禁军,某还得请教李先生。” “李先生仙风道骨、能掐会算,腹中必有妙策。”张良娣对李泌颇有好感:“殿下何不请李先生入宫共商大计?” “善!”李亨点头称是。 李静忠丑心头涌起一丝不悦,却强行压下:“殿下,老奴这就派人去办。” 李静忠正要起身,却听殿外响起内侍程元振的声音:“启禀殿下,李先生托人送来书信一封。” 李亨拆开信封,只见李泌用行云流水的笔迹飘然写道:“殿下心病既去,京畿洪灾亦解,不才已无用武之地,决意归隐山林、寻仙问道。山高水长,定有相会之期。” “快备车,某要去李先生宅!”李亨惊愕失色,再无半分喜色。 可等李亨赶到李泌家中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西城。正在长安西郊忙碌移民之事的王霨忽见李泌戴青笠、骑瘦驴、携书童,怡然自若出现在若兮客栈门口。 客栈后院膳房,王霨举杯疑道:“李林甫虽死,储位之争却并未尘埃落定,日后定有一场明争暗斗。东宫正值用人之际,李先生真要归隐?” “道不同不相为谋,所遇非人,不如归去。东宫面上对某言听计从,令广平王、建宁王赈灾救民,暗中却蛊惑杨国忠火烧盛王粮仓,险些断送无数灾民的性命。若非霨郎君劝谏圣人暗行移民之策,京畿必将饿殍遍地。”李泌眉间微蹙、神色萧疏:“如此行事,某不敢苟同。” “圣人对储位暧昧不明,朝堂争斗各方无所不用其极。煊煊盛世之下暗流涌动,小子诚心期望与先生共克时艰。”王霨试探挽留。 “霨郎君过谦了。”李泌轻饮一口色泽乌润的红茶:“汝背依王都护、坐拥万贯家财和百战精兵,又与高翁、高仙芝等重臣广结善缘,是否有某襄助,霨郎君都可成就一番功业。更难得的是,霨郎君始终心怀赤子仁心,入京以来所作所为,皆以天下苍生为重。有霨郎君在,某方敢偷个懒,归山磨练道心。” “不知先生欲访哪座名山?”王霨见李泌去意甚坚,不再强留。 “天山如何?”李泌忽而笑道:“杜长史的《经行记》写尽极西山川风土,勾得某蠢蠢欲动。不敢奢望远行大马士革,庭州、龟兹、碎叶和拓枝城,还是可以走一遭的。” “先生若有西行之意,一点薄礼还望笑纳。”王霨从腰间玉带解下一枚银色令牌:“凭此令牌,素叶居各地分号均会照拂一二。” “多谢霨郎君。”李泌摩挲过令牌上阴刻的银杏叶和阿拉伯数字后,从袖中掏出一卷丝帛:“礼尚往来,临别之际,某也送霨郎君一点小玩意。” “这是?”王霨展开丝帛,放眼望去皆是道家吐纳筑基的心法。 “某听说霨郎君自创一门功法曰太极,契合天地阴阳玄理。某不通武技,只略懂道门养生之术,故赠年少时偶得的道家心法,据说能修身养性,供霨郎君参详。”李泌借抿茶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若霨郎君身边有人心火焦躁、心情郁结,也可一同修炼。” “心情郁结?”王霨心念一动,猜出李泌送礼的真实意图。 “霨郎君,某知汝有翻云覆雨之才,然世事难料,之前中枢东宫、李相、五杨三足鼎立,霨郎君多有左右逢源之机。而今李相一党没落,两虎相争,形势愈发恶劣。他日若遇困厄,请君谨记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京师重地,利于搅动风云、左右大局,却不易藏身保命。”李泌谆谆教诲道。 “多谢先生指点,一旦扭转内轻外重的格局,某就会追寻先生足迹,离开京师。”在实现既定目标前,王霨并不想轻言放弃。 “愿霨郎君早遂平生志。”李泌举杯祝道。 “为国为民,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王霨掷地有声。 膳房窗外,秋雨淋淋、湖水荡漾。客栈门口,成群结队的灾民领完口粮后,正按照素叶镖师的指挥,携儿带女奔向遥远的碛西;而不远处的长安城里,平康坊李府哭声震天、一片戚色;宜阳坊中,杨国忠却喜滋滋地对着升任右相的诏书三叩九拜,京兆尹鲜于向和御史中丞吉温等杨氏党羽则弹冠相庆。 新旧交替、斗转星移。大唐的运行轨迹,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可未来究竟会如何,却依然晦涩难明。 11/21/2016 0 Comments 维也纳娱乐维也纳娱乐-正文:经营许可证 编号:川B2-20100027 2016xxx蜀ICP备09013264号-3 维也纳娱乐的追求目标有着强大的实力、丰富的经验,维也纳娱乐是亚洲线上博彩界中最信誉的线上娱乐城并通过先进的网络科技来直播整个游戏过程维也纳娱乐特别适合初玩百家乐的游戏玩家维也纳娱乐让您亲身体验一次无与伦比的游戏体验我们郑重承诺。 点击下图进入:天宝十二载七月二十九日,圣人通过政事堂连发三道诏书,震动长安朝野。 第一道诏书敕令盛王李琦监督户部和司农寺开仓赈灾。第二道诏书则发往四方节镇,说圣人欲扩编飞龙禁军,需从各镇征调两万精锐士卒入京。挑选精兵之事由内侍省执掌,骠骑大将军高力士与相国高仙芝负责。为避免各镇兵力受损,政事堂决意吸纳京畿流民入军籍,以十户百姓换边镇一名精兵。因挑选精兵悍卒非一日之功,圣人决定先将京畿流民遣送边镇,每镇可因地制宜,上报可接纳的流民户数,上不封顶,但不得低于一万户。流民抵达边镇后,各地州县要确保每丁分三十亩永业田、免征三年税赋。 第三道诏书直发益州,敕令剑南节度使杨国忠尽快返京。 三道诏书一出,惊惶不定的长安平民和京畿灾民心思顿定,不愿背井离乡的民众聚在渭桥仓外,等待司农寺放粮;早无田地的佃农和身无长物的贫民则跃跃欲试,打算加入军籍移居边镇。不少流民都期待迁徙到北庭、安西或河中,因为素叶居在诏书发布后立即大张旗鼓宣传,表态可以免费护送移居碛西边镇的民众。而移民抵达碛西后,素叶居还会半价提供农具和牲畜;若实在无钱,移民可进入素叶居商肆、店铺、厂房做工抵消费用。 长安城中的权贵对圣人移花接木的移民诏书也甚是赞同。京畿地狭人多、田贵人贱,迁走一批闾左贱民谪戍边镇,正好可腾出不少田地。至于雇农,河东、河南、益州有的是卑贱的劳力。 各地军镇对政事堂征兵、移民之策褒贬不一。北庭都护王正见接到诏书后立即奏报圣人和政事堂,北庭诸州地广人稀,常年苦于人力不足,内地移民多多益善,无论政事堂安排多少,北庭全盘接收。至于挑选士卒入飞龙禁军,王正见更是表态倾力支持、绝无二话。 王正见奏疏一上,圣人龙颜大悦,特意与贵妃娘子召建宁王夫妇入宫共进午膳。 安西封常清、陇右哥舒翰、朔方李光弼和河西安思顺也先后上奏,纷纷支持“流民换精兵”之策,效仿王正见表忠心。碛西诸镇中,阿史那旸的奏章来的最晚,河中进奏院的解释是拓枝城距离长安最远,一来一回耽误了点时日。 安禄山视麾下士卒如私兵,一个也舍不得;至于接纳流民,他更不上心。其他边镇或看重长征健儿,而范阳军倚重的是契丹、奚、室韦等胡兵。在安禄山看来,长征健儿中虽不乏勇猛善战之士,但他们执于忠君卫国,绝不会轻易阿附自己。唯曳落河这等胡人士兵,眼中唯有杀戮与劫掠,反而易于掌控。 不过,不需谋士提醒,安禄山也察觉到圣人是在用“流民换精兵”检验各地节度使的忠心。因此,与高尚密议数日后,安禄山上奏,范阳和河东不仅愿接纳流民,而且打算自行从范阳、河东遴选六千精锐和六十名旅帅编入飞龙禁军,供陛下驱使。 安禄山的奏章送抵长安,圣人大赞其忠心可嘉,下诏攫升安庆宗官阶一级。李隆基本打算降旨同意安禄山所请,廷议时却遭到李亨、高仙芝和张均的一致反对。高力士也暗中劝谏,担忧飞龙禁军为安禄山操控。 卧病在床无法自理的李林甫则让中书舍人李仁之代为上书,表示挑选节镇士卒必须一视同仁,不可偏颇。因此,最多只能从范阳、河东吸纳三千士卒;飞龙禁军从队正到校尉的将官均应从士卒中遴选,任何边镇不得插手。 见政事堂齐声反对,李隆基经慎重考虑,下旨嘉许安禄山的忠心,婉拒其送兵之议。 新任平卢节度副使、知留后事史思明对上交精兵同样肉疼,但盛王李琦在密信中以封王之贵为饵,严令他务必配合。史思明经营平卢日浅,亟需朝堂奥援,因而不得不唯盛王马首是从。 各地节度使中数杨国忠对“流民换精兵”最为淡定,因为他眼中唯有召其回京的诏书。传令崔圆从大渡水前线返回后,不待其抵达益州,杨国忠就轻车快马、挥鞭北上。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 回京途中,杨国忠洋洋自得、心花怒放。十年前离蜀赴京,他不过是个品阶低微的剑南采访支使,奉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之命到京城向朝廷贡俸蜀锦。而他这个卑末官职,还是靠鲜于向推荐得来的。而今重走峥嵘崔嵬的蜀道,他已贵为政事堂相国、剑南节度使,且即将更上一层楼,升任百官之首的右相。 前些日子他急于回京,一门心思都在剑南战事上,屡屡催促崔圆主动出击。崔圆和李宓则以士气低落、操练不足、军粮匮乏和同罗部回返朔方导致全军缺乏骑兵等理由搪塞,死活不肯出兵。 杨国忠盛怒之际,恰逢东宫密使登门。听闻李林甫为力捧盛王而不惜违规调动渭桥仓储粮,他登时感到回京有望。按照密使提供的指引,杨国忠派百余名心腹牙兵伪装成商队,在京兆尹鲜于向的协助下,携带弓马甲胄,押运数十车粮食和一车猛油火进入京畿,不但将盛王粮仓付之一炬,还将从渭桥仓向盛王庄园运输粮食的车队劫杀一空,使李林甫的罪行昭然天下。 果然,一把火烧得盛王颓唐、李林甫卧床,圣人命其返京的诏书也如期而至。返京途中,不断有鲜于向和吉温派来的人马通报长安城中的风吹草动,李林甫即将归西的消息愈发笃定,杨国忠岂能不喜。 至于那些前去焚烧盛王粮仓的牙兵,杨国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来…… 雨急山溪涨,云迷岭树低。 穿出蜿蜒盘旋、峥嵘崔嵬的蜀道,越过雨水漫漫、河流纵横的京畿,杨国忠抵达长安时已是八月初五清晨。一到京师,他不换衣裳,风尘仆仆直奔大明宫,跪在圣人面前放声大哭:“蜀道崎岖,险不得见陛下矣!” “杨卿辛苦了!”李隆基亲自将他扶起:“不过,李相病重,还得劳烦杨卿代朕前往探视。” “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杨国忠听出李隆基的弦外之意,愈发欢喜。 残烛风中摇,新贵会老臣。 “李相国安好?”杨国忠随意拱拱手。 “杨国忠,你可知罪?”李林甫喉咙丝丝作响,如同垂死的毒蛇,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猩红的信子。 “某坐镇益州,扼守大渡水防线,何罪之有?”杨国忠不以为然。 “私吞军粮、强占良田,依大唐律令可否入罪?派遣兵将混入京畿,焚烧盛王庄园、滥杀无辜,更是罪大恶极!”李林甫语若连珠,仿佛他依然是那位在紫宸殿中威风凛凛、力压群臣的右相,而非僵卧孤床的病人:“若某禀明圣人,你说圣人会怎么想?听说冬至大朝会后,贵妃娘子对你有些疏离……” “李相国,你可不能赤口白牙冤枉人……”杨国忠心虚不已,不再倨傲。 “私吞军粮,益州满城皆知;焚烧粮仓用的是北庭的猛油火,据某所知,王正见心思缜密,每一罐猛油火都编有号码,去向皆登记在册。目前猛油火去向不明者唯有当年送给剑南军的数车。”李林甫若靴皮一般粗糙的脸上挂满冷冷的冰霜。 “李相!”杨国忠吓得当即跪倒在地。 “起来吧。”李林甫手指轻动,示意杨国忠起身。 “李相,某跪着就行。”杨国忠不敢起来。 “杨国忠,老夫可以放你一马,可太子会放过你吗?”李林甫吐出一口浓痰,继续说道:“诱使你纵火之人必是太子,可你可曾想过,以东宫的实力,完全可以独自摧毁盛王粮仓,为何非要借汝之手?” “请李相明示!” “老夫与东宫恶斗多年,深知其秉性。太子外宽内忌、心思阴沉。他料定某时日无多,早已经矛头对准你。其实无论你是否派人焚毁盛王粮仓,老夫都撑不过今年。那时你自然就是右相,何须病急乱投医。如今你急不可耐,为太子驱使,反将把柄送其手中。一旦汝继为右相,东宫必用此事大肆攻讦。而太子属意的右相人选,不是张均就是王正见。”李林甫强忍浑身疼痛,断断续续道。 “请李相救我!”六神无主的杨国忠已被李林甫说服。 “老夫送汝九个字:尊圣人、保盛王、结强援。”李林甫顺了顺胸脯,缓缓解释道:“圣人乃不世出之君,天纵英才,绝不可轻易糊弄,否则必有杀身之祸。太子阴鸷,既厌恶老夫也憎恨杨家,一旦圣人不豫,杨家必死无葬身之地。某知汝一心欲推寿王践祚,以贵妃娘子延续满门富贵。然寿王生性懦弱、地位尴尬,不若盛王英姿勃发、朝气蓬勃。且盛王与寿王一母同胞,若汝力保盛王登基,他绝不会亏待寿王,也会倚重杨家。” “盛王斗得过太子吗?”杨国忠狐疑不定地站起身来。 “单凭盛王肯定不行,但若加上汝,大事可期。”李林甫竭尽全力蛊惑杨国忠:“为右相者,需揣测圣意,顺势而为。陛下对贞顺皇后念念不忘,对太子坐大格外警惕,否则圣人当年何必大费周章剪除韦坚、皇甫惟明、王忠嗣等东宫羽翼,去年又何必尝试征调王正见入京。” “寿王……”杨国忠依然放不下李瑁。 “糊涂!圣人纳儿媳为妃,有悖人伦,如何能复立寿王为太子,否则君臣父子该如何相处!”李林甫慢慢捏起拳头,恨不得在杨国忠头上敲打一番。 “那结强援呢?”杨国忠不再纠缠是否保盛王。 “而今汝内有鲜于向、外有哥舒翰和崔圆,勉强看得过眼,但要与东宫抗衡,还差了点。” “东宫手中只有个王正见,有何可惧?”杨国忠觉得李林甫是危言耸听。 “朝争如棋,首在夺势。太子入住东宫多年,乃天下公认之储君,占据大义之位,单其名望即可抵十万雄兵,岂可轻视。推盛王上位若逆水行舟,若无圣人默许,可以说绝无可能。” “李相所言甚是。”杨国忠首次感到自己似乎确实比眼前病歪歪的老者差了一点点。 “东宫在军镇虽只有王正见一人,可其在长安经营日久,身边更多奇人异士、巨贾豪侠,若非如此,他岂能屡次三番刺杀老夫,并将罪名扣在汝头上。” “李泌、如意居……幸好某有多谋善断吉九郎相助。” “吉温,哼哼。”李林甫见杨国忠主动谈及吉温,故作漫不经心道:“杨相国,老夫有一言相告,能卖主求荣之人,绝不会只卖一次。” “李相还是谈谈强援吧。”杨国忠觉得李林甫是危言耸听、借机报复。在他看来,吉温背叛李林甫投靠自己,是典型的弃暗投明。 “老夫打算明日上奏陛下乞骸骨,并举荐汝接任右相。”李林甫亮出底牌一角。 “多谢李相!”杨国忠喜出望外。他虽自信右相之位已在囊中,但若李林甫主动推举,意义依然非同小可。 “不仅如此,老夫还将知会罗希奭、高仙芝、封常清、李光弼和阿史那旸等人,竭尽所能协助杨相。” 杨国忠不料李林甫竟将党羽尽数转交自己,错愕半天方施礼道:“李相大恩,某受之有愧。” “杨相国不必如此,某有事相求。”李林甫艰难撑起上身,泪流满面道:“老夫子孙,还望杨相照顾一二;盛王能否登基,皆系与杨相一身。” “李相折煞某也!”杨国忠吓得周身大汗。 “以前王鉷一族恃宠而骄,对杨相国颇为不敬。说到底还是某约束不严,在此向杨相国赔罪!”李林甫郑而重之施礼道。 “王焊伏诛、王鉷自缢,皆咎由自取,非李相之责。”杨国忠不意李林甫如此卑谦,心中颇为受用。 雨打亭台、风摇残烛。 杨国忠走后,手握纸笔的李仁之从卧房密室踢门而出,捏拳怒吼:“杨国忠无才无德,祖父何必对他卑躬屈膝?!” “无才无德又如何,待某一死,他定将成为大唐右相。”李林甫神情凄然:“某本想用剑南战事将其拖在益州,然后借洪灾助盛王入主东宫,无奈天不假年。既然挡不住,就只能顺势而下,卖个人情给他,以保住阖家性命。” “祖父!”李仁之掩面而泣。 “仁之,你父亲迂腐不堪,难承家业。某子孙之中,唯你是可造之材。日后谨记,吾家性命与富贵,全在盛王。汝速去十六王宅,将某与杨国忠之言,一五一十转告盛王。之后找罗希奭,叮嘱他戒急用忍,暂时不要与杨国忠和吉温发生冲突,要暗中紧抱盛王,静待时机。”李林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子孙后代谋划。 “那高仙芝和碛西的武将呢?” “高仙芝重信守诺,某在之日,他定无二心。可吾归西之后,无论汝或杨国忠皆驱使不动他。封常清肯定紧随高仙芝,李光弼本就若即若离,阿史那旸更是漠北孤狼,难以掌控。唯有罗希奭,可为汝之助力。”李林甫心似明镜:“吾方才虚张声势,意在使杨国忠利令智昏。” “祖父……”李仁之哽咽难言。 “还有,你日后切不可与王霨起风波。此子手段虽嫩,行事却深不可测,非汝可及。”李林甫殷殷叮嘱,李仁之泣不成声。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李前头五杨春。 天宝十二载八月初九,一代权相李林甫病逝,天下震惊。而在此之前,李林甫上遗表,泣血举杨国忠为右相。 圣人伤怀不已,辍朝三日,以示悼念。赠李林甫太尉、扬州大都督,给班剑、东园秘器,极尽哀荣。李岫、李仁之等皆升官阶三级,以彰圣人恩德。 权相驾鹤震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东宫后殿中,虽无轻歌曼舞、丝竹宴乐,李静忠和张良娣却皆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恭喜殿下,老贼已殁,再无人能威胁殿下安危。”李静忠脸上满是苦尽甘来的舒爽。 “贺喜殿下,李贼病逝,杨国忠德才浅薄,盛王声望尽毁,殿下登基指日可待。”张良娣笑语盈盈,嘴中的贺词却极其露骨。她心中已暗暗盘算,自己距离母仪天下还有多远。 “若无尔等相伴,某真熬不到今日。”李亨掩面长叹。 “殿下言重了,老奴这条贱命生来就是供殿下驱使的!”李静忠言之灼灼。 “殿下,你我既为夫妻,自当休戚与共、不分彼此。”张良娣楚楚动人道。 “行百里者半于九十,李贼虽死,却不可掉以轻心。父皇令盛王监督赈灾,仍欲为其扬名;高力士整编飞龙禁军,用意不言而喻;王正见提拔杜佑为掌书记,分元载之权,令人不安。前路漫漫,还需吾等戮力同心。”李亨叹道:“如何应对飞龙禁军,某还得请教李先生。” “李先生仙风道骨、能掐会算,腹中必有妙策。”张良娣对李泌颇有好感:“殿下何不请李先生入宫共商大计?” “善!”李亨点头称是。 李静忠丑心头涌起一丝不悦,却强行压下:“殿下,老奴这就派人去办。” 李静忠正要起身,却听殿外响起内侍程元振的声音:“启禀殿下,李先生托人送来书信一封。” 李亨拆开信封,只见李泌用行云流水的笔迹飘然写道:“殿下心病既去,京畿洪灾亦解,不才已无用武之地,决意归隐山林、寻仙问道。山高水长,定有相会之期。” “快备车,某要去李先生宅!”李亨惊愕失色,再无半分喜色。 可等李亨赶到李泌家中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西城。正在长安西郊忙碌移民之事的王霨忽见李泌戴青笠、骑瘦驴、携书童,怡然自若出现在若兮客栈门口。 客栈后院膳房,王霨举杯疑道:“李林甫虽死,储位之争却并未尘埃落定,日后定有一场明争暗斗。东宫正值用人之际,李先生真要归隐?” “道不同不相为谋,所遇非人,不如归去。东宫面上对某言听计从,令广平王、建宁王赈灾救民,暗中却蛊惑杨国忠火烧盛王粮仓,险些断送无数灾民的性命。若非霨郎君劝谏圣人暗行移民之策,京畿必将饿殍遍地。”李泌眉间微蹙、神色萧疏:“如此行事,某不敢苟同。” “圣人对储位暧昧不明,朝堂争斗各方无所不用其极。煊煊盛世之下暗流涌动,小子诚心期望与先生共克时艰。”王霨试探挽留。 “霨郎君过谦了。”李泌轻饮一口色泽乌润的红茶:“汝背依王都护、坐拥万贯家财和百战精兵,又与高翁、高仙芝等重臣广结善缘,是否有某襄助,霨郎君都可成就一番功业。更难得的是,霨郎君始终心怀赤子仁心,入京以来所作所为,皆以天下苍生为重。有霨郎君在,某方敢偷个懒,归山磨练道心。” “不知先生欲访哪座名山?”王霨见李泌去意甚坚,不再强留。 “天山如何?”李泌忽而笑道:“杜长史的《经行记》写尽极西山川风土,勾得某蠢蠢欲动。不敢奢望远行大马士革,庭州、龟兹、碎叶和拓枝城,还是可以走一遭的。” “先生若有西行之意,一点薄礼还望笑纳。”王霨从腰间玉带解下一枚银色令牌:“凭此令牌,素叶居各地分号均会照拂一二。” “多谢霨郎君。”李泌摩挲过令牌上阴刻的银杏叶和阿拉伯数字后,从袖中掏出一卷丝帛:“礼尚往来,临别之际,某也送霨郎君一点小玩意。” “这是?”王霨展开丝帛,放眼望去皆是道家吐纳筑基的心法。 “某听说霨郎君自创一门功法曰太极,契合天地阴阳玄理。某不通武技,只略懂道门养生之术,故赠年少时偶得的道家心法,据说能修身养性,供霨郎君参详。”李泌借抿茶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若霨郎君身边有人心火焦躁、心情郁结,也可一同修炼。” “心情郁结?”王霨心念一动,猜出李泌送礼的真实意图。 “霨郎君,某知汝有翻云覆雨之才,然世事难料,之前中枢东宫、李相、五杨三足鼎立,霨郎君多有左右逢源之机。而今李相一党没落,两虎相争,形势愈发恶劣。他日若遇困厄,请君谨记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京师重地,利于搅动风云、左右大局,却不易藏身保命。”李泌谆谆教诲道。 “多谢先生指点,一旦扭转内轻外重的格局,某就会追寻先生足迹,离开京师。”在实现既定目标前,王霨并不想轻言放弃。 “愿霨郎君早遂平生志。”李泌举杯祝道。 “为国为民,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王霨掷地有声。 膳房窗外,秋雨淋淋、湖水荡漾。客栈门口,成群结队的灾民领完口粮后,正按照素叶镖师的指挥,携儿带女奔向遥远的碛西;而不远处的长安城里,平康坊李府哭声震天、一片戚色;宜阳坊中,杨国忠却喜滋滋地对着升任右相的诏书三叩九拜,京兆尹鲜于向和御史中丞吉温等杨氏党羽则弹冠相庆。 新旧交替、斗转星移。大唐的运行轨迹,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可未来究竟会如何,却依然晦涩难明。 11/21/2016 0 Comments 香港买马开奖结果香港买马开奖结果-正文:经营许可证 编号:川B2-20100027 2016xxx蜀ICP备09013264号-3 香港买马开奖结果致力于打造一个综合型线上博彩平台力拓多元化的博彩娱乐,香港买马开奖结果并且受到广大用户的信赖与波音公司进行技术合作从彩民角度出发香港买马开奖结果在体育博彩方面有着资深的行业专家公平公正的经营理念享誉博彩界香港买马开奖结果打造一个专业的线上博彩平台同时多线发展其他主流线上博彩项目。 点击下图进入:天宝十二载七月二十九日,圣人通过政事堂连发三道诏书,震动长安朝野。 第一道诏书敕令盛王李琦监督户部和司农寺开仓赈灾。第二道诏书则发往四方节镇,说圣人欲扩编飞龙禁军,需从各镇征调两万精锐士卒入京。挑选精兵之事由内侍省执掌,骠骑大将军高力士与相国高仙芝负责。为避免各镇兵力受损,政事堂决意吸纳京畿流民入军籍,以十户百姓换边镇一名精兵。因挑选精兵悍卒非一日之功,圣人决定先将京畿流民遣送边镇,每镇可因地制宜,上报可接纳的流民户数,上不封顶,但不得低于一万户。流民抵达边镇后,各地州县要确保每丁分三十亩永业田、免征三年税赋。 第三道诏书直发益州,敕令剑南节度使杨国忠尽快返京。 三道诏书一出,惊惶不定的长安平民和京畿灾民心思顿定,不愿背井离乡的民众聚在渭桥仓外,等待司农寺放粮;早无田地的佃农和身无长物的贫民则跃跃欲试,打算加入军籍移居边镇。不少流民都期待迁徙到北庭、安西或河中,因为素叶居在诏书发布后立即大张旗鼓宣传,表态可以免费护送移居碛西边镇的民众。而移民抵达碛西后,素叶居还会半价提供农具和牲畜;若实在无钱,移民可进入素叶居商肆、店铺、厂房做工抵消费用。 长安城中的权贵对圣人移花接木的移民诏书也甚是赞同。京畿地狭人多、田贵人贱,迁走一批闾左贱民谪戍边镇,正好可腾出不少田地。至于雇农,河东、河南、益州有的是卑贱的劳力。 各地军镇对政事堂征兵、移民之策褒贬不一。北庭都护王正见接到诏书后立即奏报圣人和政事堂,北庭诸州地广人稀,常年苦于人力不足,内地移民多多益善,无论政事堂安排多少,北庭全盘接收。至于挑选士卒入飞龙禁军,王正见更是表态倾力支持、绝无二话。 王正见奏疏一上,圣人龙颜大悦,特意与贵妃娘子召建宁王夫妇入宫共进午膳。 安西封常清、陇右哥舒翰、朔方李光弼和河西安思顺也先后上奏,纷纷支持“流民换精兵”之策,效仿王正见表忠心。碛西诸镇中,阿史那旸的奏章来的最晚,河中进奏院的解释是拓枝城距离长安最远,一来一回耽误了点时日。 安禄山视麾下士卒如私兵,一个也舍不得;至于接纳流民,他更不上心。其他边镇或看重长征健儿,而范阳军倚重的是契丹、奚、室韦等胡兵。在安禄山看来,长征健儿中虽不乏勇猛善战之士,但他们执于忠君卫国,绝不会轻易阿附自己。唯曳落河这等胡人士兵,眼中唯有杀戮与劫掠,反而易于掌控。 不过,不需谋士提醒,安禄山也察觉到圣人是在用“流民换精兵”检验各地节度使的忠心。因此,与高尚密议数日后,安禄山上奏,范阳和河东不仅愿接纳流民,而且打算自行从范阳、河东遴选六千精锐和六十名旅帅编入飞龙禁军,供陛下驱使。 安禄山的奏章送抵长安,圣人大赞其忠心可嘉,下诏攫升安庆宗官阶一级。李隆基本打算降旨同意安禄山所请,廷议时却遭到李亨、高仙芝和张均的一致反对。高力士也暗中劝谏,担忧飞龙禁军为安禄山操控。 卧病在床无法自理的李林甫则让中书舍人李仁之代为上书,表示挑选节镇士卒必须一视同仁,不可偏颇。因此,最多只能从范阳、河东吸纳三千士卒;飞龙禁军从队正到校尉的将官均应从士卒中遴选,任何边镇不得插手。 见政事堂齐声反对,李隆基经慎重考虑,下旨嘉许安禄山的忠心,婉拒其送兵之议。 新任平卢节度副使、知留后事史思明对上交精兵同样肉疼,但盛王李琦在密信中以封王之贵为饵,严令他务必配合。史思明经营平卢日浅,亟需朝堂奥援,因而不得不唯盛王马首是从。 各地节度使中数杨国忠对“流民换精兵”最为淡定,因为他眼中唯有召其回京的诏书。传令崔圆从大渡水前线返回后,不待其抵达益州,杨国忠就轻车快马、挥鞭北上。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 回京途中,杨国忠洋洋自得、心花怒放。十年前离蜀赴京,他不过是个品阶低微的剑南采访支使,奉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之命到京城向朝廷贡俸蜀锦。而他这个卑末官职,还是靠鲜于向推荐得来的。而今重走峥嵘崔嵬的蜀道,他已贵为政事堂相国、剑南节度使,且即将更上一层楼,升任百官之首的右相。 前些日子他急于回京,一门心思都在剑南战事上,屡屡催促崔圆主动出击。崔圆和李宓则以士气低落、操练不足、军粮匮乏和同罗部回返朔方导致全军缺乏骑兵等理由搪塞,死活不肯出兵。 杨国忠盛怒之际,恰逢东宫密使登门。听闻李林甫为力捧盛王而不惜违规调动渭桥仓储粮,他登时感到回京有望。按照密使提供的指引,杨国忠派百余名心腹牙兵伪装成商队,在京兆尹鲜于向的协助下,携带弓马甲胄,押运数十车粮食和一车猛油火进入京畿,不但将盛王粮仓付之一炬,还将从渭桥仓向盛王庄园运输粮食的车队劫杀一空,使李林甫的罪行昭然天下。 果然,一把火烧得盛王颓唐、李林甫卧床,圣人命其返京的诏书也如期而至。返京途中,不断有鲜于向和吉温派来的人马通报长安城中的风吹草动,李林甫即将归西的消息愈发笃定,杨国忠岂能不喜。 至于那些前去焚烧盛王粮仓的牙兵,杨国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来…… 雨急山溪涨,云迷岭树低。 穿出蜿蜒盘旋、峥嵘崔嵬的蜀道,越过雨水漫漫、河流纵横的京畿,杨国忠抵达长安时已是八月初五清晨。一到京师,他不换衣裳,风尘仆仆直奔大明宫,跪在圣人面前放声大哭:“蜀道崎岖,险不得见陛下矣!” “杨卿辛苦了!”李隆基亲自将他扶起:“不过,李相病重,还得劳烦杨卿代朕前往探视。” “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杨国忠听出李隆基的弦外之意,愈发欢喜。 残烛风中摇,新贵会老臣。 “李相国安好?”杨国忠随意拱拱手。 “杨国忠,你可知罪?”李林甫喉咙丝丝作响,如同垂死的毒蛇,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猩红的信子。 “某坐镇益州,扼守大渡水防线,何罪之有?”杨国忠不以为然。 “私吞军粮、强占良田,依大唐律令可否入罪?派遣兵将混入京畿,焚烧盛王庄园、滥杀无辜,更是罪大恶极!”李林甫语若连珠,仿佛他依然是那位在紫宸殿中威风凛凛、力压群臣的右相,而非僵卧孤床的病人:“若某禀明圣人,你说圣人会怎么想?听说冬至大朝会后,贵妃娘子对你有些疏离……” “李相国,你可不能赤口白牙冤枉人……”杨国忠心虚不已,不再倨傲。 “私吞军粮,益州满城皆知;焚烧粮仓用的是北庭的猛油火,据某所知,王正见心思缜密,每一罐猛油火都编有号码,去向皆登记在册。目前猛油火去向不明者唯有当年送给剑南军的数车。”李林甫若靴皮一般粗糙的脸上挂满冷冷的冰霜。 “李相!”杨国忠吓得当即跪倒在地。 “起来吧。”李林甫手指轻动,示意杨国忠起身。 “李相,某跪着就行。”杨国忠不敢起来。 “杨国忠,老夫可以放你一马,可太子会放过你吗?”李林甫吐出一口浓痰,继续说道:“诱使你纵火之人必是太子,可你可曾想过,以东宫的实力,完全可以独自摧毁盛王粮仓,为何非要借汝之手?” “请李相明示!” “老夫与东宫恶斗多年,深知其秉性。太子外宽内忌、心思阴沉。他料定某时日无多,早已经矛头对准你。其实无论你是否派人焚毁盛王粮仓,老夫都撑不过今年。那时你自然就是右相,何须病急乱投医。如今你急不可耐,为太子驱使,反将把柄送其手中。一旦汝继为右相,东宫必用此事大肆攻讦。而太子属意的右相人选,不是张均就是王正见。”李林甫强忍浑身疼痛,断断续续道。 “请李相救我!”六神无主的杨国忠已被李林甫说服。 “老夫送汝九个字:尊圣人、保盛王、结强援。”李林甫顺了顺胸脯,缓缓解释道:“圣人乃不世出之君,天纵英才,绝不可轻易糊弄,否则必有杀身之祸。太子阴鸷,既厌恶老夫也憎恨杨家,一旦圣人不豫,杨家必死无葬身之地。某知汝一心欲推寿王践祚,以贵妃娘子延续满门富贵。然寿王生性懦弱、地位尴尬,不若盛王英姿勃发、朝气蓬勃。且盛王与寿王一母同胞,若汝力保盛王登基,他绝不会亏待寿王,也会倚重杨家。” “盛王斗得过太子吗?”杨国忠狐疑不定地站起身来。 “单凭盛王肯定不行,但若加上汝,大事可期。”李林甫竭尽全力蛊惑杨国忠:“为右相者,需揣测圣意,顺势而为。陛下对贞顺皇后念念不忘,对太子坐大格外警惕,否则圣人当年何必大费周章剪除韦坚、皇甫惟明、王忠嗣等东宫羽翼,去年又何必尝试征调王正见入京。” “寿王……”杨国忠依然放不下李瑁。 “糊涂!圣人纳儿媳为妃,有悖人伦,如何能复立寿王为太子,否则君臣父子该如何相处!”李林甫慢慢捏起拳头,恨不得在杨国忠头上敲打一番。 “那结强援呢?”杨国忠不再纠缠是否保盛王。 “而今汝内有鲜于向、外有哥舒翰和崔圆,勉强看得过眼,但要与东宫抗衡,还差了点。” “东宫手中只有个王正见,有何可惧?”杨国忠觉得李林甫是危言耸听。 “朝争如棋,首在夺势。太子入住东宫多年,乃天下公认之储君,占据大义之位,单其名望即可抵十万雄兵,岂可轻视。推盛王上位若逆水行舟,若无圣人默许,可以说绝无可能。” “李相所言甚是。”杨国忠首次感到自己似乎确实比眼前病歪歪的老者差了一点点。 “东宫在军镇虽只有王正见一人,可其在长安经营日久,身边更多奇人异士、巨贾豪侠,若非如此,他岂能屡次三番刺杀老夫,并将罪名扣在汝头上。” “李泌、如意居……幸好某有多谋善断吉九郎相助。” “吉温,哼哼。”李林甫见杨国忠主动谈及吉温,故作漫不经心道:“杨相国,老夫有一言相告,能卖主求荣之人,绝不会只卖一次。” “李相还是谈谈强援吧。”杨国忠觉得李林甫是危言耸听、借机报复。在他看来,吉温背叛李林甫投靠自己,是典型的弃暗投明。 “老夫打算明日上奏陛下乞骸骨,并举荐汝接任右相。”李林甫亮出底牌一角。 “多谢李相!”杨国忠喜出望外。他虽自信右相之位已在囊中,但若李林甫主动推举,意义依然非同小可。 “不仅如此,老夫还将知会罗希奭、高仙芝、封常清、李光弼和阿史那旸等人,竭尽所能协助杨相。” 杨国忠不料李林甫竟将党羽尽数转交自己,错愕半天方施礼道:“李相大恩,某受之有愧。” “杨相国不必如此,某有事相求。”李林甫艰难撑起上身,泪流满面道:“老夫子孙,还望杨相照顾一二;盛王能否登基,皆系与杨相一身。” “李相折煞某也!”杨国忠吓得周身大汗。 “以前王鉷一族恃宠而骄,对杨相国颇为不敬。说到底还是某约束不严,在此向杨相国赔罪!”李林甫郑而重之施礼道。 “王焊伏诛、王鉷自缢,皆咎由自取,非李相之责。”杨国忠不意李林甫如此卑谦,心中颇为受用。 雨打亭台、风摇残烛。 杨国忠走后,手握纸笔的李仁之从卧房密室踢门而出,捏拳怒吼:“杨国忠无才无德,祖父何必对他卑躬屈膝?!” “无才无德又如何,待某一死,他定将成为大唐右相。”李林甫神情凄然:“某本想用剑南战事将其拖在益州,然后借洪灾助盛王入主东宫,无奈天不假年。既然挡不住,就只能顺势而下,卖个人情给他,以保住阖家性命。” “祖父!”李仁之掩面而泣。 “仁之,你父亲迂腐不堪,难承家业。某子孙之中,唯你是可造之材。日后谨记,吾家性命与富贵,全在盛王。汝速去十六王宅,将某与杨国忠之言,一五一十转告盛王。之后找罗希奭,叮嘱他戒急用忍,暂时不要与杨国忠和吉温发生冲突,要暗中紧抱盛王,静待时机。”李林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子孙后代谋划。 “那高仙芝和碛西的武将呢?” “高仙芝重信守诺,某在之日,他定无二心。可吾归西之后,无论汝或杨国忠皆驱使不动他。封常清肯定紧随高仙芝,李光弼本就若即若离,阿史那旸更是漠北孤狼,难以掌控。唯有罗希奭,可为汝之助力。”李林甫心似明镜:“吾方才虚张声势,意在使杨国忠利令智昏。” “祖父……”李仁之哽咽难言。 “还有,你日后切不可与王霨起风波。此子手段虽嫩,行事却深不可测,非汝可及。”李林甫殷殷叮嘱,李仁之泣不成声。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李前头五杨春。 天宝十二载八月初九,一代权相李林甫病逝,天下震惊。而在此之前,李林甫上遗表,泣血举杨国忠为右相。 圣人伤怀不已,辍朝三日,以示悼念。赠李林甫太尉、扬州大都督,给班剑、东园秘器,极尽哀荣。李岫、李仁之等皆升官阶三级,以彰圣人恩德。 权相驾鹤震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东宫后殿中,虽无轻歌曼舞、丝竹宴乐,李静忠和张良娣却皆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恭喜殿下,老贼已殁,再无人能威胁殿下安危。”李静忠脸上满是苦尽甘来的舒爽。 “贺喜殿下,李贼病逝,杨国忠德才浅薄,盛王声望尽毁,殿下登基指日可待。”张良娣笑语盈盈,嘴中的贺词却极其露骨。她心中已暗暗盘算,自己距离母仪天下还有多远。 “若无尔等相伴,某真熬不到今日。”李亨掩面长叹。 “殿下言重了,老奴这条贱命生来就是供殿下驱使的!”李静忠言之灼灼。 “殿下,你我既为夫妻,自当休戚与共、不分彼此。”张良娣楚楚动人道。 “行百里者半于九十,李贼虽死,却不可掉以轻心。父皇令盛王监督赈灾,仍欲为其扬名;高力士整编飞龙禁军,用意不言而喻;王正见提拔杜佑为掌书记,分元载之权,令人不安。前路漫漫,还需吾等戮力同心。”李亨叹道:“如何应对飞龙禁军,某还得请教李先生。” “李先生仙风道骨、能掐会算,腹中必有妙策。”张良娣对李泌颇有好感:“殿下何不请李先生入宫共商大计?” “善!”李亨点头称是。 李静忠丑心头涌起一丝不悦,却强行压下:“殿下,老奴这就派人去办。” 李静忠正要起身,却听殿外响起内侍程元振的声音:“启禀殿下,李先生托人送来书信一封。” 李亨拆开信封,只见李泌用行云流水的笔迹飘然写道:“殿下心病既去,京畿洪灾亦解,不才已无用武之地,决意归隐山林、寻仙问道。山高水长,定有相会之期。” “快备车,某要去李先生宅!”李亨惊愕失色,再无半分喜色。 可等李亨赶到李泌家中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西城。正在长安西郊忙碌移民之事的王霨忽见李泌戴青笠、骑瘦驴、携书童,怡然自若出现在若兮客栈门口。 客栈后院膳房,王霨举杯疑道:“李林甫虽死,储位之争却并未尘埃落定,日后定有一场明争暗斗。东宫正值用人之际,李先生真要归隐?” “道不同不相为谋,所遇非人,不如归去。东宫面上对某言听计从,令广平王、建宁王赈灾救民,暗中却蛊惑杨国忠火烧盛王粮仓,险些断送无数灾民的性命。若非霨郎君劝谏圣人暗行移民之策,京畿必将饿殍遍地。”李泌眉间微蹙、神色萧疏:“如此行事,某不敢苟同。” “圣人对储位暧昧不明,朝堂争斗各方无所不用其极。煊煊盛世之下暗流涌动,小子诚心期望与先生共克时艰。”王霨试探挽留。 “霨郎君过谦了。”李泌轻饮一口色泽乌润的红茶:“汝背依王都护、坐拥万贯家财和百战精兵,又与高翁、高仙芝等重臣广结善缘,是否有某襄助,霨郎君都可成就一番功业。更难得的是,霨郎君始终心怀赤子仁心,入京以来所作所为,皆以天下苍生为重。有霨郎君在,某方敢偷个懒,归山磨练道心。” “不知先生欲访哪座名山?”王霨见李泌去意甚坚,不再强留。 “天山如何?”李泌忽而笑道:“杜长史的《经行记》写尽极西山川风土,勾得某蠢蠢欲动。不敢奢望远行大马士革,庭州、龟兹、碎叶和拓枝城,还是可以走一遭的。” “先生若有西行之意,一点薄礼还望笑纳。”王霨从腰间玉带解下一枚银色令牌:“凭此令牌,素叶居各地分号均会照拂一二。” “多谢霨郎君。”李泌摩挲过令牌上阴刻的银杏叶和阿拉伯数字后,从袖中掏出一卷丝帛:“礼尚往来,临别之际,某也送霨郎君一点小玩意。” “这是?”王霨展开丝帛,放眼望去皆是道家吐纳筑基的心法。 “某听说霨郎君自创一门功法曰太极,契合天地阴阳玄理。某不通武技,只略懂道门养生之术,故赠年少时偶得的道家心法,据说能修身养性,供霨郎君参详。”李泌借抿茶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若霨郎君身边有人心火焦躁、心情郁结,也可一同修炼。” “心情郁结?”王霨心念一动,猜出李泌送礼的真实意图。 “霨郎君,某知汝有翻云覆雨之才,然世事难料,之前中枢东宫、李相、五杨三足鼎立,霨郎君多有左右逢源之机。而今李相一党没落,两虎相争,形势愈发恶劣。他日若遇困厄,请君谨记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京师重地,利于搅动风云、左右大局,却不易藏身保命。”李泌谆谆教诲道。 “多谢先生指点,一旦扭转内轻外重的格局,某就会追寻先生足迹,离开京师。”在实现既定目标前,王霨并不想轻言放弃。 “愿霨郎君早遂平生志。”李泌举杯祝道。 “为国为民,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王霨掷地有声。 膳房窗外,秋雨淋淋、湖水荡漾。客栈门口,成群结队的灾民领完口粮后,正按照素叶镖师的指挥,携儿带女奔向遥远的碛西;而不远处的长安城里,平康坊李府哭声震天、一片戚色;宜阳坊中,杨国忠却喜滋滋地对着升任右相的诏书三叩九拜,京兆尹鲜于向和御史中丞吉温等杨氏党羽则弹冠相庆。 新旧交替、斗转星移。大唐的运行轨迹,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可未来究竟会如何,却依然晦涩难明。 11/21/2016 0 Comments 尊龙棋牌尊龙棋牌-正文:经营许可证 编号:川B2-20100027 2016xxx蜀ICP备09013264号-3 尊龙棋牌传统游戏曾是一代又一代人的最爱,尊龙棋牌让玩家体验到身临其境的视觉享受始终坚持诚信服务的经营理念致力于打造一个高质量的平台尊龙棋牌拥有高端的科技技术尊龙棋牌不断完善目前现有的操作平台。 点击下图进入:天宝十二载七月二十九日,圣人通过政事堂连发三道诏书,震动长安朝野。 第一道诏书敕令盛王李琦监督户部和司农寺开仓赈灾。第二道诏书则发往四方节镇,说圣人欲扩编飞龙禁军,需从各镇征调两万精锐士卒入京。挑选精兵之事由内侍省执掌,骠骑大将军高力士与相国高仙芝负责。为避免各镇兵力受损,政事堂决意吸纳京畿流民入军籍,以十户百姓换边镇一名精兵。因挑选精兵悍卒非一日之功,圣人决定先将京畿流民遣送边镇,每镇可因地制宜,上报可接纳的流民户数,上不封顶,但不得低于一万户。流民抵达边镇后,各地州县要确保每丁分三十亩永业田、免征三年税赋。 第三道诏书直发益州,敕令剑南节度使杨国忠尽快返京。 三道诏书一出,惊惶不定的长安平民和京畿灾民心思顿定,不愿背井离乡的民众聚在渭桥仓外,等待司农寺放粮;早无田地的佃农和身无长物的贫民则跃跃欲试,打算加入军籍移居边镇。不少流民都期待迁徙到北庭、安西或河中,因为素叶居在诏书发布后立即大张旗鼓宣传,表态可以免费护送移居碛西边镇的民众。而移民抵达碛西后,素叶居还会半价提供农具和牲畜;若实在无钱,移民可进入素叶居商肆、店铺、厂房做工抵消费用。 长安城中的权贵对圣人移花接木的移民诏书也甚是赞同。京畿地狭人多、田贵人贱,迁走一批闾左贱民谪戍边镇,正好可腾出不少田地。至于雇农,河东、河南、益州有的是卑贱的劳力。 各地军镇对政事堂征兵、移民之策褒贬不一。北庭都护王正见接到诏书后立即奏报圣人和政事堂,北庭诸州地广人稀,常年苦于人力不足,内地移民多多益善,无论政事堂安排多少,北庭全盘接收。至于挑选士卒入飞龙禁军,王正见更是表态倾力支持、绝无二话。 王正见奏疏一上,圣人龙颜大悦,特意与贵妃娘子召建宁王夫妇入宫共进午膳。 安西封常清、陇右哥舒翰、朔方李光弼和河西安思顺也先后上奏,纷纷支持“流民换精兵”之策,效仿王正见表忠心。碛西诸镇中,阿史那旸的奏章来的最晚,河中进奏院的解释是拓枝城距离长安最远,一来一回耽误了点时日。 安禄山视麾下士卒如私兵,一个也舍不得;至于接纳流民,他更不上心。其他边镇或看重长征健儿,而范阳军倚重的是契丹、奚、室韦等胡兵。在安禄山看来,长征健儿中虽不乏勇猛善战之士,但他们执于忠君卫国,绝不会轻易阿附自己。唯曳落河这等胡人士兵,眼中唯有杀戮与劫掠,反而易于掌控。 不过,不需谋士提醒,安禄山也察觉到圣人是在用“流民换精兵”检验各地节度使的忠心。因此,与高尚密议数日后,安禄山上奏,范阳和河东不仅愿接纳流民,而且打算自行从范阳、河东遴选六千精锐和六十名旅帅编入飞龙禁军,供陛下驱使。 安禄山的奏章送抵长安,圣人大赞其忠心可嘉,下诏攫升安庆宗官阶一级。李隆基本打算降旨同意安禄山所请,廷议时却遭到李亨、高仙芝和张均的一致反对。高力士也暗中劝谏,担忧飞龙禁军为安禄山操控。 卧病在床无法自理的李林甫则让中书舍人李仁之代为上书,表示挑选节镇士卒必须一视同仁,不可偏颇。因此,最多只能从范阳、河东吸纳三千士卒;飞龙禁军从队正到校尉的将官均应从士卒中遴选,任何边镇不得插手。 见政事堂齐声反对,李隆基经慎重考虑,下旨嘉许安禄山的忠心,婉拒其送兵之议。 新任平卢节度副使、知留后事史思明对上交精兵同样肉疼,但盛王李琦在密信中以封王之贵为饵,严令他务必配合。史思明经营平卢日浅,亟需朝堂奥援,因而不得不唯盛王马首是从。 各地节度使中数杨国忠对“流民换精兵”最为淡定,因为他眼中唯有召其回京的诏书。传令崔圆从大渡水前线返回后,不待其抵达益州,杨国忠就轻车快马、挥鞭北上。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 回京途中,杨国忠洋洋自得、心花怒放。十年前离蜀赴京,他不过是个品阶低微的剑南采访支使,奉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之命到京城向朝廷贡俸蜀锦。而他这个卑末官职,还是靠鲜于向推荐得来的。而今重走峥嵘崔嵬的蜀道,他已贵为政事堂相国、剑南节度使,且即将更上一层楼,升任百官之首的右相。 前些日子他急于回京,一门心思都在剑南战事上,屡屡催促崔圆主动出击。崔圆和李宓则以士气低落、操练不足、军粮匮乏和同罗部回返朔方导致全军缺乏骑兵等理由搪塞,死活不肯出兵。 杨国忠盛怒之际,恰逢东宫密使登门。听闻李林甫为力捧盛王而不惜违规调动渭桥仓储粮,他登时感到回京有望。按照密使提供的指引,杨国忠派百余名心腹牙兵伪装成商队,在京兆尹鲜于向的协助下,携带弓马甲胄,押运数十车粮食和一车猛油火进入京畿,不但将盛王粮仓付之一炬,还将从渭桥仓向盛王庄园运输粮食的车队劫杀一空,使李林甫的罪行昭然天下。 果然,一把火烧得盛王颓唐、李林甫卧床,圣人命其返京的诏书也如期而至。返京途中,不断有鲜于向和吉温派来的人马通报长安城中的风吹草动,李林甫即将归西的消息愈发笃定,杨国忠岂能不喜。 至于那些前去焚烧盛王粮仓的牙兵,杨国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来…… 雨急山溪涨,云迷岭树低。 穿出蜿蜒盘旋、峥嵘崔嵬的蜀道,越过雨水漫漫、河流纵横的京畿,杨国忠抵达长安时已是八月初五清晨。一到京师,他不换衣裳,风尘仆仆直奔大明宫,跪在圣人面前放声大哭:“蜀道崎岖,险不得见陛下矣!” “杨卿辛苦了!”李隆基亲自将他扶起:“不过,李相病重,还得劳烦杨卿代朕前往探视。” “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杨国忠听出李隆基的弦外之意,愈发欢喜。 残烛风中摇,新贵会老臣。 “李相国安好?”杨国忠随意拱拱手。 “杨国忠,你可知罪?”李林甫喉咙丝丝作响,如同垂死的毒蛇,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猩红的信子。 “某坐镇益州,扼守大渡水防线,何罪之有?”杨国忠不以为然。 “私吞军粮、强占良田,依大唐律令可否入罪?派遣兵将混入京畿,焚烧盛王庄园、滥杀无辜,更是罪大恶极!”李林甫语若连珠,仿佛他依然是那位在紫宸殿中威风凛凛、力压群臣的右相,而非僵卧孤床的病人:“若某禀明圣人,你说圣人会怎么想?听说冬至大朝会后,贵妃娘子对你有些疏离……” “李相国,你可不能赤口白牙冤枉人……”杨国忠心虚不已,不再倨傲。 “私吞军粮,益州满城皆知;焚烧粮仓用的是北庭的猛油火,据某所知,王正见心思缜密,每一罐猛油火都编有号码,去向皆登记在册。目前猛油火去向不明者唯有当年送给剑南军的数车。”李林甫若靴皮一般粗糙的脸上挂满冷冷的冰霜。 “李相!”杨国忠吓得当即跪倒在地。 “起来吧。”李林甫手指轻动,示意杨国忠起身。 “李相,某跪着就行。”杨国忠不敢起来。 “杨国忠,老夫可以放你一马,可太子会放过你吗?”李林甫吐出一口浓痰,继续说道:“诱使你纵火之人必是太子,可你可曾想过,以东宫的实力,完全可以独自摧毁盛王粮仓,为何非要借汝之手?” “请李相明示!” “老夫与东宫恶斗多年,深知其秉性。太子外宽内忌、心思阴沉。他料定某时日无多,早已经矛头对准你。其实无论你是否派人焚毁盛王粮仓,老夫都撑不过今年。那时你自然就是右相,何须病急乱投医。如今你急不可耐,为太子驱使,反将把柄送其手中。一旦汝继为右相,东宫必用此事大肆攻讦。而太子属意的右相人选,不是张均就是王正见。”李林甫强忍浑身疼痛,断断续续道。 “请李相救我!”六神无主的杨国忠已被李林甫说服。 “老夫送汝九个字:尊圣人、保盛王、结强援。”李林甫顺了顺胸脯,缓缓解释道:“圣人乃不世出之君,天纵英才,绝不可轻易糊弄,否则必有杀身之祸。太子阴鸷,既厌恶老夫也憎恨杨家,一旦圣人不豫,杨家必死无葬身之地。某知汝一心欲推寿王践祚,以贵妃娘子延续满门富贵。然寿王生性懦弱、地位尴尬,不若盛王英姿勃发、朝气蓬勃。且盛王与寿王一母同胞,若汝力保盛王登基,他绝不会亏待寿王,也会倚重杨家。” “盛王斗得过太子吗?”杨国忠狐疑不定地站起身来。 “单凭盛王肯定不行,但若加上汝,大事可期。”李林甫竭尽全力蛊惑杨国忠:“为右相者,需揣测圣意,顺势而为。陛下对贞顺皇后念念不忘,对太子坐大格外警惕,否则圣人当年何必大费周章剪除韦坚、皇甫惟明、王忠嗣等东宫羽翼,去年又何必尝试征调王正见入京。” “寿王……”杨国忠依然放不下李瑁。 “糊涂!圣人纳儿媳为妃,有悖人伦,如何能复立寿王为太子,否则君臣父子该如何相处!”李林甫慢慢捏起拳头,恨不得在杨国忠头上敲打一番。 “那结强援呢?”杨国忠不再纠缠是否保盛王。 “而今汝内有鲜于向、外有哥舒翰和崔圆,勉强看得过眼,但要与东宫抗衡,还差了点。” “东宫手中只有个王正见,有何可惧?”杨国忠觉得李林甫是危言耸听。 “朝争如棋,首在夺势。太子入住东宫多年,乃天下公认之储君,占据大义之位,单其名望即可抵十万雄兵,岂可轻视。推盛王上位若逆水行舟,若无圣人默许,可以说绝无可能。” “李相所言甚是。”杨国忠首次感到自己似乎确实比眼前病歪歪的老者差了一点点。 “东宫在军镇虽只有王正见一人,可其在长安经营日久,身边更多奇人异士、巨贾豪侠,若非如此,他岂能屡次三番刺杀老夫,并将罪名扣在汝头上。” “李泌、如意居……幸好某有多谋善断吉九郎相助。” “吉温,哼哼。”李林甫见杨国忠主动谈及吉温,故作漫不经心道:“杨相国,老夫有一言相告,能卖主求荣之人,绝不会只卖一次。” “李相还是谈谈强援吧。”杨国忠觉得李林甫是危言耸听、借机报复。在他看来,吉温背叛李林甫投靠自己,是典型的弃暗投明。 “老夫打算明日上奏陛下乞骸骨,并举荐汝接任右相。”李林甫亮出底牌一角。 “多谢李相!”杨国忠喜出望外。他虽自信右相之位已在囊中,但若李林甫主动推举,意义依然非同小可。 “不仅如此,老夫还将知会罗希奭、高仙芝、封常清、李光弼和阿史那旸等人,竭尽所能协助杨相。” 杨国忠不料李林甫竟将党羽尽数转交自己,错愕半天方施礼道:“李相大恩,某受之有愧。” “杨相国不必如此,某有事相求。”李林甫艰难撑起上身,泪流满面道:“老夫子孙,还望杨相照顾一二;盛王能否登基,皆系与杨相一身。” “李相折煞某也!”杨国忠吓得周身大汗。 “以前王鉷一族恃宠而骄,对杨相国颇为不敬。说到底还是某约束不严,在此向杨相国赔罪!”李林甫郑而重之施礼道。 “王焊伏诛、王鉷自缢,皆咎由自取,非李相之责。”杨国忠不意李林甫如此卑谦,心中颇为受用。 雨打亭台、风摇残烛。 杨国忠走后,手握纸笔的李仁之从卧房密室踢门而出,捏拳怒吼:“杨国忠无才无德,祖父何必对他卑躬屈膝?!” “无才无德又如何,待某一死,他定将成为大唐右相。”李林甫神情凄然:“某本想用剑南战事将其拖在益州,然后借洪灾助盛王入主东宫,无奈天不假年。既然挡不住,就只能顺势而下,卖个人情给他,以保住阖家性命。” “祖父!”李仁之掩面而泣。 “仁之,你父亲迂腐不堪,难承家业。某子孙之中,唯你是可造之材。日后谨记,吾家性命与富贵,全在盛王。汝速去十六王宅,将某与杨国忠之言,一五一十转告盛王。之后找罗希奭,叮嘱他戒急用忍,暂时不要与杨国忠和吉温发生冲突,要暗中紧抱盛王,静待时机。”李林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子孙后代谋划。 “那高仙芝和碛西的武将呢?” “高仙芝重信守诺,某在之日,他定无二心。可吾归西之后,无论汝或杨国忠皆驱使不动他。封常清肯定紧随高仙芝,李光弼本就若即若离,阿史那旸更是漠北孤狼,难以掌控。唯有罗希奭,可为汝之助力。”李林甫心似明镜:“吾方才虚张声势,意在使杨国忠利令智昏。” “祖父……”李仁之哽咽难言。 “还有,你日后切不可与王霨起风波。此子手段虽嫩,行事却深不可测,非汝可及。”李林甫殷殷叮嘱,李仁之泣不成声。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李前头五杨春。 天宝十二载八月初九,一代权相李林甫病逝,天下震惊。而在此之前,李林甫上遗表,泣血举杨国忠为右相。 圣人伤怀不已,辍朝三日,以示悼念。赠李林甫太尉、扬州大都督,给班剑、东园秘器,极尽哀荣。李岫、李仁之等皆升官阶三级,以彰圣人恩德。 权相驾鹤震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东宫后殿中,虽无轻歌曼舞、丝竹宴乐,李静忠和张良娣却皆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恭喜殿下,老贼已殁,再无人能威胁殿下安危。”李静忠脸上满是苦尽甘来的舒爽。 “贺喜殿下,李贼病逝,杨国忠德才浅薄,盛王声望尽毁,殿下登基指日可待。”张良娣笑语盈盈,嘴中的贺词却极其露骨。她心中已暗暗盘算,自己距离母仪天下还有多远。 “若无尔等相伴,某真熬不到今日。”李亨掩面长叹。 “殿下言重了,老奴这条贱命生来就是供殿下驱使的!”李静忠言之灼灼。 “殿下,你我既为夫妻,自当休戚与共、不分彼此。”张良娣楚楚动人道。 “行百里者半于九十,李贼虽死,却不可掉以轻心。父皇令盛王监督赈灾,仍欲为其扬名;高力士整编飞龙禁军,用意不言而喻;王正见提拔杜佑为掌书记,分元载之权,令人不安。前路漫漫,还需吾等戮力同心。”李亨叹道:“如何应对飞龙禁军,某还得请教李先生。” “李先生仙风道骨、能掐会算,腹中必有妙策。”张良娣对李泌颇有好感:“殿下何不请李先生入宫共商大计?” “善!”李亨点头称是。 李静忠丑心头涌起一丝不悦,却强行压下:“殿下,老奴这就派人去办。” 李静忠正要起身,却听殿外响起内侍程元振的声音:“启禀殿下,李先生托人送来书信一封。” 李亨拆开信封,只见李泌用行云流水的笔迹飘然写道:“殿下心病既去,京畿洪灾亦解,不才已无用武之地,决意归隐山林、寻仙问道。山高水长,定有相会之期。” “快备车,某要去李先生宅!”李亨惊愕失色,再无半分喜色。 可等李亨赶到李泌家中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西城。正在长安西郊忙碌移民之事的王霨忽见李泌戴青笠、骑瘦驴、携书童,怡然自若出现在若兮客栈门口。 客栈后院膳房,王霨举杯疑道:“李林甫虽死,储位之争却并未尘埃落定,日后定有一场明争暗斗。东宫正值用人之际,李先生真要归隐?” “道不同不相为谋,所遇非人,不如归去。东宫面上对某言听计从,令广平王、建宁王赈灾救民,暗中却蛊惑杨国忠火烧盛王粮仓,险些断送无数灾民的性命。若非霨郎君劝谏圣人暗行移民之策,京畿必将饿殍遍地。”李泌眉间微蹙、神色萧疏:“如此行事,某不敢苟同。” “圣人对储位暧昧不明,朝堂争斗各方无所不用其极。煊煊盛世之下暗流涌动,小子诚心期望与先生共克时艰。”王霨试探挽留。 “霨郎君过谦了。”李泌轻饮一口色泽乌润的红茶:“汝背依王都护、坐拥万贯家财和百战精兵,又与高翁、高仙芝等重臣广结善缘,是否有某襄助,霨郎君都可成就一番功业。更难得的是,霨郎君始终心怀赤子仁心,入京以来所作所为,皆以天下苍生为重。有霨郎君在,某方敢偷个懒,归山磨练道心。” “不知先生欲访哪座名山?”王霨见李泌去意甚坚,不再强留。 “天山如何?”李泌忽而笑道:“杜长史的《经行记》写尽极西山川风土,勾得某蠢蠢欲动。不敢奢望远行大马士革,庭州、龟兹、碎叶和拓枝城,还是可以走一遭的。” “先生若有西行之意,一点薄礼还望笑纳。”王霨从腰间玉带解下一枚银色令牌:“凭此令牌,素叶居各地分号均会照拂一二。” “多谢霨郎君。”李泌摩挲过令牌上阴刻的银杏叶和阿拉伯数字后,从袖中掏出一卷丝帛:“礼尚往来,临别之际,某也送霨郎君一点小玩意。” “这是?”王霨展开丝帛,放眼望去皆是道家吐纳筑基的心法。 “某听说霨郎君自创一门功法曰太极,契合天地阴阳玄理。某不通武技,只略懂道门养生之术,故赠年少时偶得的道家心法,据说能修身养性,供霨郎君参详。”李泌借抿茶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若霨郎君身边有人心火焦躁、心情郁结,也可一同修炼。” “心情郁结?”王霨心念一动,猜出李泌送礼的真实意图。 “霨郎君,某知汝有翻云覆雨之才,然世事难料,之前中枢东宫、李相、五杨三足鼎立,霨郎君多有左右逢源之机。而今李相一党没落,两虎相争,形势愈发恶劣。他日若遇困厄,请君谨记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京师重地,利于搅动风云、左右大局,却不易藏身保命。”李泌谆谆教诲道。 “多谢先生指点,一旦扭转内轻外重的格局,某就会追寻先生足迹,离开京师。”在实现既定目标前,王霨并不想轻言放弃。 “愿霨郎君早遂平生志。”李泌举杯祝道。 “为国为民,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王霨掷地有声。 膳房窗外,秋雨淋淋、湖水荡漾。客栈门口,成群结队的灾民领完口粮后,正按照素叶镖师的指挥,携儿带女奔向遥远的碛西;而不远处的长安城里,平康坊李府哭声震天、一片戚色;宜阳坊中,杨国忠却喜滋滋地对着升任右相的诏书三叩九拜,京兆尹鲜于向和御史中丞吉温等杨氏党羽则弹冠相庆。 新旧交替、斗转星移。大唐的运行轨迹,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可未来究竟会如何,却依然晦涩难明。 |
AuthorWrite something about yourself. No need to be fancy, just an overview. ArchivesCategories |